短暫的沈默，讓沈玉荷更惱。

她早前收到了林青昏倒的消息，急忙趕來。

沒想到，見到的卻是她的兒子摟著別的女人卿卿我我！

家教甚嚴的沈玉荷無法容忍。

“我做什麽，和那個女人有關？”慕離冷漠至極。

“現在，和我去看看林青的情況！”沈玉荷掃了一眼許苑，又道，“把這個女人清理走。”

竟然用清理這個詞，母親實在過分。

慕離卻沒再辯駁，心疼地揉了揉許苑的右臉。

那裏紅成一片。

“回家等我，明天我就出院。”

許苑委屈點頭，在沈玉荷的註視下離開了醫院。

慕離只好跟在沈玉荷後面去看林青。

但走到那間普通病房門口，沈玉荷停住了腳步。

一個護士正好走開，沈玉荷攔住：“為什麽讓林青住在這裏？”

巧了遇到的是林青的管床護士，便答：“這是家屬的意思。”

“家屬？”沈玉荷指著慕離，“是他？”

護士盯著慕離看了看，露出恍然的神色：“對，沒錯。”

沈玉荷氣絕。

然而慕離眸光清冷：“來這裏做什麽？”

沈玉荷沒打算再理會他，徑自進了病房。

那張窄窄的病床上，正躺著昏迷中的林青。

從昨晚到現在她始終沒有醒來過。

她的臉色憔悴極了。

嘴唇幹燥地快要裂開。

沈玉荷於心不忍，又覺得愧疚。

病房內不見林家父母，沈玉荷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。

似乎期盼著林青快些醒來。

而此時，慕離留在病房外未踏入一步。

在門外的他，視線停留在病床上的林青身上。

為什麽他會如此煩躁？

沒過幾分鐘，林媽媽回來了。

見到門外的慕離並未打理，進門，對沈玉荷態度冷淡。

“林青還好嗎？”沈玉荷詢問。

林媽媽只應了幾聲，繼而用濕棉棒給林青潤唇。

“是我教子無方。”沈玉荷心裏自然明白，“只是他也剛剛恢覆，可能表現的有些奇怪。等過一陣子就好了。”

林媽媽這時才道：“固然是昏迷了那麽久才醒的，連性情都能改變嗎？我看他對我們青青不聞不問，極為冷淡，現在也不用過來假惺惺了。”

林媽媽還在氣頭上。

沈玉荷也是明白事理的，主動歉了幾回。

顧及到此時林媽媽一心盼著林青醒來的心情，便打算日後從長計議。

然而自此，林青便被慕離徹底地遺忘了。

由於擔心，沈玉荷去找了醫生。

“有沒有什麽異常？”

醫生對慕離的病歷資料研究一番，搖了搖頭：“如果是從檢查結果來看的話，情況反倒非常好。”

那，慕離的反常……

這時醫生又補充一句：“只是他受傷的位置比較特殊，很有可能造成記憶缺失。”

沈玉荷無法相信。

“你是說失憶嗎？”

醫生點了點頭。

怪不得，慕離的行為異常離譜。

可是他的記憶究竟停留在了哪兒？

第二天慕離辦理了出院，他沒去看過林青一眼。

手下的人告訴他慕太太還沒有醒過來。

慕離瞪回去一眼：“誰是慕太太？”

其中一個手下使個眼色，讓說話的人住口。

許苑對此視若無睹。

臨走前，醫生單獨對慕離說了一番話。

“你的檢查結果雖然還不錯，但還是有一些問題。”

慕離表情冷淡：“什麽問題？”

“你的記憶有缺失。”

“什麽意思。”

醫生嚴肅道：“據我的觀察，你失去了部分記憶。但究竟失去了多少，以後能不能想起，要看你自己。”

可笑。

慕離彎起嘴角：“你是說，有可能永遠想不起來？”

醫生點了點頭。

如果是關於那個奇怪女人的記憶，不要也罷。

“希望你能配合治療。”醫生又道，“首先要明確你現在的記憶停留在哪個階段。”

慕離卻揮揮手：“不必了。”

一轉身，許苑正站在那裏，表情覆雜。

慕離走上去揉了揉許苑的頭發：“沒事，走吧。”

許苑不太習慣別人摸她的頭發，有些閃躲。

不知為何，慕離覺得揉頭發的這個舉動，陌生又熟悉。

路上許苑拐去了附近超市，慕離便先獨自回去了。

明明是自己的房子，卻有種強烈的陌生感。

家具的擺設都沒有變動，卻多了些莫名其妙的東西。

陽臺不知何時起多了盆栽，茶幾上竟然放著一只精致小巧的花瓶。

裏面的花幹枯了，葉子紛紛落在茶幾的透明玻璃上。

幾本他從來不看的雜志零散地放在電視旁的櫃子上，有一本還是翻開的。

廚房有經常使用的痕跡。

對此，慕離眼中只有詫異。

他一直保持著很嚴謹的生活態度，家裏的物品，絕對不會被放得這麽隨性。

還有，房子裏竟透著淡淡的溫潤情調。

有誰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來住過了。

但絕不會是許苑。

慕離正對這一切無法做出解釋，門外傳來了敲門聲。

是許苑。

慕離打開門，皺眉：“家裏的密碼你不知道嗎？”

許苑微微一怔。

果然還是哪裏不對勁。

慕離卻沒在多問，讓許苑進門。

許苑提著一兜水果，走到玄關處停下腳步。

擡手在慕離眼前晃了晃：“你剛出院，我買了些你愛吃的水果。”

兜裏裝了各色的時令水果，符合慕離的口味。

打量著眼前的許苑，慕離卻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。

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人做過同樣的動作。

只是那人不是許苑，而是此刻還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林青。

慕離的心口一陣刺痛。

大概是因為手術傷到了腦部。

許苑已經拎著水果去了廚房，準備洗凈讓他吃。

他便揉揉太陽穴，三兩步走到沙發旁坐下。

剛坐穩，一個軟軟的東西從沙發頂端掉了下來。

是一只眼神無精打采的棕色玩具熊。

家裏怎麽會有這種東西？

慕離將玩具熊扔在一旁。

“不舒服嗎？”許苑端著一盤水果放在茶幾上，見慕離臉色不好。

慕離拍拍身旁的位置讓許苑過來。

許苑盈盈一笑，直接坐在了慕離的腿上。

她的雙臂纏在慕離的脖頸。

“以後別再讓自己受傷了，我都快要嚇死了。”許苑嗔道。

慕離捏住她的下頜：“不受傷是不可能的。”

“那，至少也別像這回一樣。”許苑靠在他的胸膛。

慕離淡淡應了一聲：“只是，我住院的這幾天你怎麽把家裏變成了這樣？這不是你的風格。”

許苑臉上的笑容僵硬了幾分。

“那個……人家也想讓你換換口味嘛。怎麽，不喜歡？”

慕離勾起嘴角，懶懶向後靠著：“不是不喜歡，只是覺得有些奇怪。”

許苑表情有些不自然：“哪裏奇怪了？”

他也說不上來。

許苑覺得瞞不下去了，便索性道：“其實，這段時間住在這裏的不是我。”

慕離的眸光瞬間清冷：“什麽意思？”

“這段時間，住在這裏的人是林青。”

慕離想起那醫生的話。

又回想那晚激動不已的林青。

“我們結婚了。”她語氣堅定。

空氣中凝結著陰郁。

“我難道真的和她結婚了？”慕離沒註意自己說出了口。

許苑僵住。

“你都知道了？”

沒想到，這竟是真的。

慕離讓許苑坐在了一旁。

“我為什麽會和她結婚？”慕離揉著太陽穴。

那裏突突地跳動。

許苑強忍著埋怨：“我也想知道，你怎麽突然就和她結婚了。”

連許苑也不知道的原因，是林青抓到了自己的把柄？

但他生活一向是有節制的，曾經有好事的狗仔隊跟蹤了幾個月也一無所獲。

慕離一時想不明白，閉上眼用力揉著太陽穴。

“你快揉揉，額頭都紅了。”

剎那間，腦海裏閃過一個略帶焦急的聲音。

慕離猛然擡頭。

“那你也別讓我看見……不然我會忍不住去給你揉一揉。”那個聲音又道。

“你……”慕離張了張口。

明明是陌生的畫面，為什麽卻像是他的記憶？

那個畫面太模糊，稍微用力去想，卻頭痛欲裂。

他想看得再仔細些——

畫面卻煙消雲散了。

轉眸，映入瞳孔的卻是許苑。

剛才他聽到的聲音，是怎麽一回事？

“你還好吧？”許苑擔心不已。

那個醫生和慕離的談話，她都聽到了。

原來這幾天慕離的奇怪行徑，都是因為失憶。

雖然不知道他忘掉了多少，但看著對林青異常冷淡，多半是丟掉了和林青有關的。

對許苑來說，這是個絕佳機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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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時林青卻無心看上一眼，每一步都如同踏在針尖。

下車時林青就把陳瞿東攔住了。

“謝謝你，學長。”

這一聲學長，將從前的恩怨一筆勾銷。

她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計較那些過往了。

然而陳瞿東一路尾隨，始終保持著十幾米的距離。

林青的狀態，不能讓她獨自亂走。

不過林青目的明確，沿著那條路一直走到了小區門口。

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，乘電梯上了樓。

家門口，林青才察覺家鑰匙落在了醫院。

在她的皮包裏。

恐怕此時已經被林媽媽帶回了家。

難怪，林青有些垂頭喪氣地想起，臨走前媽媽竟沒有多費力氣阻攔。

她咬牙定定神，敲門。

三聲過後，沒有人回應。

他沒有回來嗎？

林青不死心，又敲了幾聲。

“來了！”

屋內有人喊道。

林青再次打算敲門的手停留在了空中。

門開了，許苑站在她的對面。

“你終於回來了。”許苑勾出一個笑容，“等你很久了。”

林青被定在了原地：“為什麽等我？”

許苑做出同情表情，略有遺憾：“慕離沒有給你說嗎？他讓你從這裏搬出去。”

此時此刻，他卻像一個雪人，連心都是冰做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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